廬山溫泉區災害調查與災後重建的省思（上）

一、前言

廬山溫泉位於南投縣仁愛鄉，霧社東北方，東臨能高諸山，北接合歡群峰，南面則有卓社大山，溫泉分布在濁水溪上游支流的塔羅灣溪和馬海僕溪匯流附近，形成「之」字形，該區海拔約1,100公尺，是台灣交通方便暢達的溫泉中，海拔最高的，泉質屬於碳酸氫納泉，不但能泡湯，也能飲用。由於泉質優良，附近環境優美，日治時期就已經開發，當時稱為「富士溫泉」。由於受到歡迎，光復之後，開發腳步加快，「天下第一泉」的美名吸引無數遊客，溫泉區生意興隆，許多旅館民宿趁勢而起，由於腹地有限情況下，就沿塔羅灣溪旁的高灘地興建開發。

此次辛樂克颱風發生於97年9月13、14日，颱風挾帶超大豪雨，除造成台中后豐斷橋及豐丘明隧道嚴重災情外，位於南投仁愛廬山溫泉區之災害狀況亦有過之而無不及，造成多家旅館遭土砂淹没，亦有一人死亡，初估業者至少10億元以上之財務損失。總統馬英九先生於民國97年9月21日會同行政院長劉兆玄及中央相關首長至現場勘災，實際瞭解災害受損情形並聽取地方需求，馬總統即時撥付5億元的臨時災害準備金供地方救災應急，並指示災害處理方向及措施。筆者此次有機會接受大愛電視台訪問，有機會實地瞭解災害現況，只能用「滿目瘡痍，觸目驚心」八字來形容，更再一次體認大自然威力，非人定勝天所能及，環境敏感區過度開發必將付出巨大社會成本，甚至環境成本，本次特就勘災心得進行分享，以饗讀者。

二、災害現況調查

此次辛樂克颱風災害現況，主要溪流塔羅灣溪和支流馬海僕溪暴漲溢流，加上集水區山坡土石鬆動，配合超量雨水引發土石流，進而造成溫泉區緊鄰的塔羅灣溪的河道，變寬3、4倍之多。溪流上游集水區崩塌嚴重，流入河道造成河川淤砂嚴重，並造成橋梁淹沒、建物倒塌及河床土砂墊高達三層樓高。依據中央大學太空及遙測研究中心資源衛星接收站拍攝今（97）年8月24日颱風前和9月17日颱風後的福衛二號多光譜衛星影像，進行比對分析，同時製成3D立體影像，可360度旋轉俯視，並且局部放大，發現廬山溫泉區至少有八處地形地貌已嚴重改變，包括樹林、停車場、溫泉橋及建物等都已被淹沒，災情嚴重。太遙中心陳繼藩教授指出，綺麗飯店溫泉區的河道從原來的23公尺一口氣拉寬到95公尺，整整拓展了四倍，導致當地受創十分嚴重。沿著塔羅彎溪河道上游，有多處大規模土石坍塌，其中上游3.7公里處，就有一個廣達5公頃的土石坍塌，有潛在危險，如一版（圖一~三）之衛星影像所示。

圖一 福衛二號衛星拍攝災前（左圖）、災後（右圖）影像

圖二 中大遙測中心衛星接收廬山地區3D衛星影像

圖三 中大遙測中心廬山地區受災遙測紅外線影像

此外，部分溫泉旅館位於塔羅灣溪高灘地，屬於砂質土壤，遇到滾滾洪水沖刷河床及河岸侵蝕造成基地淘空傾倒。30多家溫泉旅館，至少半數遭洪水土砂淹沒，災害當時旅客居民忙著逃難，整個廬山溫泉區滿目瘡痍。此外，歷經10多次大小風災的溫泉彩虹橋也擋不住洪水威力整個垮掉，受災圖及災害現況，詳如圖四～九所示。

圖四 廬山溫泉區受災位置圖

圖五 綺麗飯店及公主小妹佔用高階地倒榻後敲除情形

圖六 溪流塔羅灣溪和支流馬海僕溪匯流處洪水土石爆漲溢流

圖七 塔羅灣溪和支流馬海僕溪匯流處回淤淹沒建築物

圖八 塔羅灣溪下游萬大水庫土砂及漂流木堆積情形

圖九 水利署第四河川局緊急堆置太空包防止坡腳侵蝕

三、致災原因初步分析與檢討

整體災情似比民國93年七二水災還要嚴重，在密集興建的30多家飯店當中，疑似佔用河川用地，違法加蓋湯屋，都與災情慘重有關。即使是天災因素，但管理與取締方面是否有人為疏失（含主管機關、業者）值得探討，更顯出國土不當利用及水土保持等屬法制及管理層面問題，以下僅就致災原因進行初步分析：

1. 極端降雨強度

由於全球氣候異常，從台灣最近幾年之降雨模式的變化來看，降雨集中量大，但是降雨天數減少了，根據台大大氣系周仲島教授的研究，台灣自2000年以來，類似辛樂克這類強降雨颱風的發生頻率，是1970～1999間的三倍(周仲島，2007)。此次辛樂克颱風造成之累積雨量亦是相當驚人，根據中央氣象局日月潭氣象站統計，辛樂克颱風累計降雨量，南投縣以仁愛鄉楓樹林測候站高達1,185毫米，廬山溫泉區959毫米為最多。由於集水區塔羅灣溪主流及支流野溪河川縱坡度大，驟急的降雨引致之地表逕流量，早已超過現在15～30公尺寬河床斷面的容受力，勢必往兩側擴張，加上許多飯店沿著溪床高灘地興建阻礙水流，以及上游集水區崩塌將大量土砂往河道輸送影響通洪，使問題更加惡化。此外，去（96）年多次颱風導致塔羅灣溪護岸多處破損缺口，復建工程由水利署第四河川局發包，但缺口來不及復舊，又遭逢超大豪雨，亦是導致廬山溫泉旅館受災慘重的主因。

2.集水區地質及水文條件不佳

集水區面積廣大，從廬山溫泉橋以上約為5,167.8公頃。集水區地質狀況，依據中央地質調查所資料顯示主要為中新世之廬山層（Ls），廬山層大部分由黑色到深灰色的硬頁岩、板岩及千枚岩和深灰色的硬砂岩互層組成，由地質圖顯示此區有不少不連續面，例如有劈理（葉理）、層理、褶皺，因此，此區之地質相當年輕、破碎，豪雨容易產生風化崩落。在地形坡度方面，由DTM就集水區地形坡度分級，1～7級坡所佔面積分別為11.4、58.4、264.0、415.4、1016.5、2943.2、459.0公頃，合計5167.8公頃，其中五級坡以上所佔面積約86﹪，顯示集水區地形非常陡峭。再者，就水文條件而言，除前述極端降雨強度因素外，塔羅灣溪主流長度約為12.96公里，河床平均坡度34.36°，河道野溪縱坡度大，水流湍急，加上主流塔羅灣溪和支流馬海僕溪匯流處正為溫泉旅館區，災害勢必更加嚴重。

3.集水區土地不當利用破壞水土保持

過去集水區部落農民種植溫帶水果、高冷蔬菜、花卉等，將使地表逕流增大進而不斷產生土壤沖蝕現象。且地表水入滲造成地下水之孔隙水壓力升高，容易產生崩塌滑動，這些狀況都不利於水土保持工作。學過集水區經營或水文學的人都知道森林具有水源涵養功能，可以緩和洪峰流量，減少地表沖蝕及崩塌危險。而集水區不當土地利用、超限利用結果，勢必付出巨大社會成本。至於種植溫帶水果、高冷蔬菜、花卉等每年的產值，可能無法平衡巨大的社會成本所付出之代價，而且進行工程治理，亦不一定完全有效，雖然農民生計必須考慮，但是，此種投資是否具有經濟效益，是值得檢視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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